米媽: Hello, 我是米媽。今天的來賓呢 我邀請到我們家的米粉。
米媽: 她呢 在加護病房裡面工作那。我其實一路也是從她是個小小的護理師一路到現在變成護理長。
米媽: 今天呢 我還蠻感謝她來上這個節目可以討論到比較沉重的議題。我會分成三大的部分。第一個呢 就是直癌的升遷跟挑戰還有啟發從一個護理師然後到護理長的一些你領悟到這些事情。
米媽: 第二個呢 就是你呢 在ICU工作中你面對生死的觀察跟你的體。
FIFI: 悟 OK.
米媽: 我們最後還是要回歸生活就是。你覺得真正的快樂跟你現在做的你認為有成就的事情是有關聯嗎?因為我一直也很想要聊關於生跟死的。
米媽: 這個話題又不能說異 話題。
FIFI: 話題確實。
米媽: 這樣是話題嗎?
FIFI: 算是話題吧。
米媽: 話題。
FIFI: 我覺得是一個話題啦,確實沒錯。
米媽: 對我們來說是一個話題比較生活化的東西。我在迷啦夢裡我其實每一天都會面臨這種生死的議題,因為畢竟我們有養一些動物。
FIFI: 嗯, 很多動物其實你。
米媽: 會看得到就是當有的時候你其實知道他已經沒有救,你就是一直情勒自己,說你要去幫助他。
米媽: 他其實就真的,他沒有辦法了,你就讓他好,好的,就這樣子離開。
FIFI: 嗯, 但還是少一些痛苦。
米媽: 嗯,你當初為什麼會先選擇在醫院工作?因為在醫院工作中你要再去選,你要在的單位。
FIFI: 嘛嗯。
米媽: 我覺得你可以。
FIFI: 先分享這個。
米媽: 對, 我覺得你可以跟大家先講一下,因為我自己好像也沒有問過你這種問題。
FIFI: 你好像沒有問到這麼前面過。
米媽: 因為我覺得你來每次其實就我們真的就是輕輕鬆鬆,我也不太想要用跟你聊這麼沉重的議題,這樣子。
FIFI: 我其實嗯, 我覺得其實很多真正很平常跟我有接觸的人都會有,都會知道我在過去的時候。
FIFI: 其實最初我並不在護理這一塊呃 在求學的階段其實嗯, 就像米爸會開玩笑說我是高材生嘛,但其實我一開始考上的科系並不是一個我很很感興趣的一個科系就是像 呃 如果當我相信現在很多人如果說呃 提到公共衛生,這四個字可能會想到其實應該會跟清潔,打掃會 會 會 有一點點聯想。
FIFI: 但事實上公共衛生是 就是比較包含像呃 疾病管理然後流病滲透就是 也就是你現在所想像到的就是疾管局這些工作或者是一些呃 職業,衛生,安全有相關的東西。
FIFI: 那我第一年進去讀的時候其實我就發現到這個工作未來其實比較少跟人接觸。它比較多的是實驗數據跟環境,衛生,安全。
FIFI: 那不是太像符合。我會喜歡的事情就是因為它沒有什麼太多的人文跟文都在裡面那我就認真去思考我到底想要做是什麼那,因為我那時候讀的是醫校嘛,就是醫療專科學校,就是醫療大學那所以我們裡面所有的科系都是第三類組,的醫療相關的科目。
FIFI: 那我就認真去思考以後就想了很久發現醫生跟護理師或許在那個時間點聽起來會是一個很普羅大眾然後很蔡西亞的一種選擇。
FIFI: 但事實上我也認真去思考。第一醫生我沒有那麼的喜歡就是那種生活, 高壓力的生活跟太聰明人或許就不是我能夠做得到的我很知道我自己的極限在哪裡那我就會退了求其次去想那我想要做什麼。
FIFI: 後來就認真去想護理這件事情那我這邊剛好就有認識從護理轉過來的一些學姐已經有工作過的職場的經驗的。
FIFI: 她就帶著我去急診室 然後去門診,因為我們那時候還不是一個護理系的學生。所以我就沒有辦法去走到病房去。
FIFI: 我們就去看了一圈。然後她就叫我認真看他們在做什麼然後看病人跟護理師的互動是什麼然後走完以後她就問我說那你覺得這是你以後想做的事情嗎?
FIFI: 然後我就回去認真思考以後發現欸這裡面其實有蠻多就是照顧人其實不只是大家想像的照顧人,其實它裡面多了很多的溝通跟互動的一個所以常常會有人說護理其實不只護理,其實醫療都是一種科學跟人文的一種藝術,因為你要怎麼樣把這些很深,冷的這些數字跟專業,把它包裝,成人跟人的溝通那我就回去思考以後就覺得 ok,那我要去嘗試這一塊走到現在的話,如果喊上就學的時期其實也走了十幾年了,那我就覺得確實我很幸運是我一路過來都走在我想做的事情上面。
FIFI: 所以我把我的興趣變成我的職業那。所以說我曾經也有在做演講的時候我有說我要選擇的是一份志業而不是一份職業,因為職業說真的,我今天只要認真去學,去學其他東西,我也可以謀生。
FIFI: 但是我不會做這麼愉快而是我要選擇一個。我真的覺得我做起來會快,會開心的事情那我就可以做得長久。
FIFI: 所以我在演講過程當中我也很鼓勵每一個發現自己不合適的科系的學生或者是職場新人。我都鼓勵他們去跳脫他們現在的位置去選擇一個他們更想要待的位置那這是一開始我選擇護理的一個原因那後來的話,我也很認真在思考說我到底要留在什麼樣子的科系那會選擇加護病房,我覺得那時候是因為年輕。
FIFI: 可是如果讓我再重選一次,我應該還是會選加護病房因為年輕。然後又從醫學大學出來的時候其實會覺得我有一股熱血, 滿腔熱血在加上我又是本身就想走這一個行業的話那我就覺得我要救人。
FIFI: 我就真的要救人。所以我就選擇 我要去加護病房。而且那時候我選的加護病房並不是隨便選一個加護病房。
FIFI: 我在畢業那一年投了很多履歷嚴格來說大概四間。但我只是選醫學中心的加護病房。我並不選其他,因為我們在分級裡面其實有地區醫院然後區域區域跟醫學中心。
FIFI: 中間其實有一個夾層是教學醫院那最頂端的話就是醫學中心那,因為所有最難的病人就會送到醫學中心。
FIFI: 所以我就決定說我要留在這個地方裡面,就是我要做最艱難然後最有挑戰性的工作。
FIFI: 一來是挑戰自己。二來是我要真的去救人。那我還記得那時候這是題外話 曾經臺大我去面試的時候他跟我說我想要的單位,他讓我挑那我後來還是選擇留在南部。
FIFI: 就是選擇一個自己熟悉的領域一個熟悉的場地裡面去做這件事情那這是我選擇家護病房的原因說穿了就是我想要真正的去救人。
FIFI: 我想要把我的樂趣發揮在我未來的生活當中,那因為是樂趣。所以我可以一直往下鑽研,你不會覺得累。
FIFI: 就像是你覺得做什麼事情有趣的情況下你會一直不停的去鑽研。你能做的變動。就像你自己的麵包一樣。
米媽: 等一下。我剛剛聽到你講樂趣,但在加護病房會有什麼樂趣,因為你面對的。
FIFI: 是真實,對
米媽: 是真實的反應然後我相信,不管是病人或者是家屬,然後還有你們在那種急診室的高壓情況下樂趣。
米媽: 到底在哪裡?
FIFI: 樂趣。這種東西其實並不是不要把樂趣跟好玩放在畫上等號。樂趣並不等於好玩樂趣,他其實是一種,就是一種。
FIFI: 它是一種情感,它是一個 可能,是刺激或者是一種成就感所營造出來的一種心情。
FIFI: 它跟好玩絕對不會是等號。所以, 當那種情況一來的時候你在搶救人的過程當中絕對是高壓 也絕對是很火爆的場面,但它絕對是有趣的,因為當你把你自己的所學已經內化成自己的各種武器的時候在救人的當下可以很快速地反應那又或者沒有這麼急迫的時候 我們如何把對我們而言非常簡單的學理把它換一個方式講成一般民眾都可以理解的狀態就,例如說我在加護病房,我甚至很喜歡畫畫。
FIFI: 我所謂畫畫不是就是平常的。這種畫畫是,例如說我在解釋一個疾病的時候,我會直接拿一張紙,一支筆,我就會叫家屬過來。
FIFI: 我就會說現在,例如說以我們所謂把管這件事情把管會有失敗的時候,那把管失敗以後,接下來要做什麼處置或緊急處置或是怎樣那又或者有的家屬會說那我不要把管,那不要把管。
FIFI: 會面臨到很多選擇,例如說到最後,如果能夠成功或不能成功,那要做棄切,不要做棄切,那要走撤除,不要走撤除。
FIFI: 它其實是很多,很多的選擇,但是家屬不會理解。但單用文字講, 家屬也不能夠理解。
FIFI: 所以我很喜歡用畫圖的方式讓家屬能夠把所有的東西變成他可以理解的狀態,讓我們的溝通站在同一個平面上面。
FIFI: 我可以降維去說明這件事情,但我同時間可以去增加對方他的認知。那就是一個成就感。
FIFI: 這是很有趣的地方。你要如何用自己的方式然後用一個對方能理解的模式去帶領他理解。
FIFI: 他不太能夠理解的事情。這就是其中一種樂趣。那再來就是當今天,如果病人他有他的堅持,我如何在以他健康為考量的狀態下讓他不覺得自己受到委屈。
FIFI: 你以為每個人 每一個例如說,可能糖尿病、可能腎臟病的病人,他進來了以後他就可以依照我們所想要的去安排他未來的健康維持嗎?
FIFI: 沒有所以。我常常會跟病人開玩笑說我不會叫你不準吃什麼東西,因為叫你不準吃。
FIFI: 我都直接跟他講說我就說那是不可能的,所以就以抽菸這件事情來講。我很常叫人戒菸,但我不會跟他說叫他戒菸。
FIFI: 我會直接跟病人說你以為我要叫你戒菸嗎?我就說我不會做這種無聊的事情,因為叫你戒菸那是不可能的。
FIFI: 我會叫你先從一天你可能從一天兩包變成兩天兩包,變成一個禮拜兩包,然後慢慢慢慢地少,少到一個。
FIFI: 你自己可以接受的程度。我不逼你,你自己去做那。最後他可以認知到說,因為我做這件事情是在幫助他,但我也沒有逼迫他,因為選擇權在他身上,而不是今天醫生下一個遺囑,說你回去吃這個藥。
FIFI: 你就乖乖回去吃這麼的極端那。所以就是用這種方式。我一路過來其實幫了蠻多的人,讓他們認知到很多可能他們以前沒辦法接受的事實那。
FIFI: 這就是樂趣所在用你的方式去救那些我們覺得很SOP的事情。
米媽: 你身處在這麼高壓的工作環境你是怎麼去調適的?
FIFI: 一開始的人一定都不能習慣,因為我們也都不是每一天面對生死,每一個人一開始那還有救人,這件事情其實說真的,最初會有一個迷思就是救人就是要把人救活。
FIFI: 很多新踏入醫療業的無論任何職類都好,都會有這樣子的一個迷思。但是就像你剛剛講的其實生死是一個人終究會面臨到的一個課題其實,我覺得在加護病房的一個好處就是我們看了很多的生死,而且加護病房的另外一個好處就是其實加護病房是八點檔,他是一個非常八點檔的地方就是呃, 我們常常可能會覺得那些芭樂劇那些八點檔的劇情太瞎了,但其實不是。
FIFI: 他就是人生的縮影。他只是把各個社會上面發生的事情濃縮在一群人上面那這一群人就會是加護病房裡面遇到的事情那。
FIFI: 所以以高壓這件事情來講的話。其實生死,這個議題我們一開始我也不能接受。我永遠記得我第一個死掉的病人我在外科加護病房的時候我的病人他腸胃道大出血。
FIFI: 你可以想像他從人工肇口出來的是各種像豬血膏這樣子的血塊嗎?源源不絕地出來。
FIFI: 他的血一直不停地在你眼前以塊狀的方式流出來到最後這個人沒有了。我永遠記得我那天好像輸了二十幾袋的血。
FIFI: 八個小時內我輸了二十幾袋血而且這還不是最高紀錄,因為我知道後面有人輸得比我還更誇張這樣子的一個狀態下面是我很震驚的,因為一個人就是怎麼拉都拉,不回來的情況下我想救,但你無能為力的情況下其實說真的,我是在延長他的死亡,延長死亡,這件事情,其實我們等一下可以聊他其實分了兩種不同的面向我在延長他的死亡的過程當中,最後還是沒有力氣。
FIFI: 就很像是我們在看卡通或電影的時候,一個人勒在懸崖邊,你一直要硬,要把他扯上來,但最後他只能掉下去的那個感覺。
FIFI: 你要面對這個心情,但換個方式去想其實他就是生命。或許我們根本從頭到尾沒有雷在那個懸崖邊。
FIFI: 他只是本來就會往那個方向走,只是你一直沒有辦法道別。所以你一直在看,著他的背影而已。
FIFI: 所以,當我認知到這件事情的時候,我開始選擇回過頭來。我不能為逝者做什麼,但我可以為生者做什麼。
FIFI: 所以我就會開始去做準備讓家屬能夠知道這一件過程。當大家達到一個平衡點的時候,家屬也能夠理解這是一個自然過程。
FIFI: 的時候,那一切就圓滿了,因為逝者不會有遺憾,他不會思考,但生者會。
FIFI: 我如何讓家屬能夠理解這是一個很自然的過程而且協助他們在中間過程減少彼此的遺憾。例如說還沒見到面的,還沒講開的話,那還沒有做好的安排這些東西。
FIFI: 在有限的時間內,我們去為它做調節那這就是一個很好的圓滿那我就慢慢地就覺得這樣子的目標達成以後,其實壓力就消失了。
FIFI: 那再來就是我的名言就是沒有沒辦法面對的問題。所以,當壓力太大的時候,就選擇你喜歡做的事情。
FIFI: 可能有的人是運動。有的人是大睡一覺。有的人是大喝一場,就做一件你很喜歡的事情,然後把那個情緒帶過。
米媽: 所以其實你在面對這些生死的時候,其實也改觀了你對你自己的生命的一些態。
FIFI: 度非常一開始,畢竟每個人都是從同樣的社會的框架出來的嘛,畢竟我們學習的路程是一樣的,所以可能都會對於,尤其是我覺得亞洲社會對於這件事情很 一直很忌諱,就是很忌諱去談死這件事情。
FIFI: 但事實上在醫院裡面死的人比任何地方都還要多那再加上加護病房其實說真的能夠會走掉的人很多。我們更開玩笑的是說加護病房只有躺著出去,因為躺兩種床嘛躺病床或者是躺就是靈車的那種床。
米媽: 嗯。
FIFI: 對 加護病房只有躺著出去的人,那就是看他是有心跳的出去跟沒心跳的出去。那有心跳的出去,當然就是為他的未來去做準備那沒心跳的出去就是為他還留下的家屬的未來去做準備自己。
FIFI: 一開始不能夠接受這件事情直到一定都是一個帶一個師父會去帶新人那我的師父也是用比較讓我自己去學習的方式去面對這件事情。
FIFI: 後來慢慢去摸索出生命的這樣子的一個方式。以後我就摸索出一套就像是怎麼樣去面對生命它其實不是無常,其實生命沒有無常。
FIFI: 生命的無常是因為我們沒有看到它什麼時候要結束。你不知道下一頁是什麼東西或許他下一頁早就寫好了死亡,兩個字在等待。
FIFI: 你翻過去,但只是因為你還沒有看到。但你看到他的時候你就覺得這就是劇情的安排一切就只是這樣子。
FIFI: 所以我們自己花很多時間去適應了。以後我們只是學習怎麼樣把它交給其他的人。那我覺得交的這個過程當中就是一直不停的內化又內化,因為我們要把一個知識傳遞出去。
FIFI: 的時候我們一定是把它先再一次的吸收,我們才有辦法把它轉述出來。所以,當我們每一次在跟病人或家屬做這個功課的時候,我們就是再一次的自我說服久了以後其實我們有的時候我們還是沒有辦法去接受就是會有心酸因為死亡。
FIFI: 這件事情終究大家會覺得,對於年長來說,好像它就是一個自然過程,但很少人能夠面對年輕,所謂的年輕是我們自己定義的年輕就是例如說,今天,如果跟你說20歲的人,他癌症末期,要離開,你大概不會能夠很快速的接受,因為你覺得這是一個年輕生命的殞落。
FIFI: 但事實上他就是一個正常的病程。他只是每個人的故事不一樣而已。所以如何同樣回歸到同樣的問題上面就是我要怎麼樣子去調適。
FIFI: 我也曾經在病房的時候遇到一個年輕女性,年輕女性。她比我還小。
FIFI: 他年紀才二十幾歲,但他的癌症在半年內擴大非常多。他自己大概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他知道,我知道他的家長也知道,但大家不想去提這件事情那我知道他進來的時候,畢竟他大學都還沒畢業嘛。
FIFI: 然後他進來的時候其實他其實他蠻憂鬱的。但是你只要看到他家長在的時候他會故作堅強。
FIFI: 他,那個故作堅強是他不想要讓他的家長感受到他的難過。然後他也跟我的另外。
FIFI: 一個同事說他不需要安慰。其實他的所謂不需要安慰比較像是他不想被做,沒有用的一種安慰就像我們很多時候會去跟人家說喔,你還好嗎?
FIFI: 人家要哭,不哭。的時候我跟他說你還好嗎?他就哭爆了。
FIFI: 對,就是我不需要那種因為他哭爆了。以後我也安慰不了他,因為其實說真的,我只能講一些沒有用的話去好像說服自己在安慰一個人,但事實上並沒有那。
FIFI: 我以前很喜歡做一件事情。我很喜歡買書然後我很喜歡送書。所以我有很多病人都收過我的書。那個女生,她畢竟年輕人嘛我很可愛。
FIFI: 我就跑去找了一本書叫做今天不會都是壞事,因為她那時候她的病還沒有完全的被確診。
FIFI: 但我們從影像學看得出來其實並不樂觀。我就趁著隔天上班的時候她媽媽不在,我也沒有講什麼。
FIFI: 我覺得很多時候其實人不需要語言跟動作。他就只是一個互動而已。其實沒有語言,沒有動作,沒有表情,都可以是一種互動。
FIFI: 他就在。他吃早餐的過程當中我過去幫他量血壓的過程當中我就默默的把這本書從我的口袋拿。
FIFI: 出來然後放在桌上。他看,一看,他其實也沒說什麼,他就笑,他懂我要幹嘛。
FIFI: 我也順利傳達到了我的我想要表達的事情。
米媽: 那你在整個ICU的工作的過程之中,你這樣子面對這些生死,你覺得怎麼樣才叫做活得值得?
FIFI: 我覺得活得值得這件事情。嗯,拿其中一個病人來講。我有一個病人,他從到我手上到離開他只有短短的不到兩個小時。
FIFI: 我的入院紀錄沒打完。我就已經在打出院紀錄了因為他死了。但他死的時候,你有看過有人死的時候是笑的嗎?
FIFI: 沒有,對不對。但他是一個出家人那他的他走的時候他因為他畢竟是出家人,他沒有直系血親,他只有旁系血親在他身邊那他的旁系血親就問他說那你還沒看誰,因為他不是。
FIFI: 我覺得這就是家務病房很重要的一件事情,因為我永遠記得我的第一個師父告訴我在家務病房他沒有親人陪伴。
FIFI: 你就是他最親的人。所以我不一定不喜歡在那種情況下去太照SOP做事情。我覺得其實人最重要的就是你有情感。
FIFI: 如果沒有情感,那就不叫人了。所以我們裡面我會盡可能的最大限度做到很多的彈性那那一個病人進來了以後其實家屬其實很緊張。
FIFI: 他很怕我們很多事情要做,所以他會擔心。他想陪,但他不敢陪。
FIFI: 但我知道一切都不樂觀。我就跟他說沒關係,就留下來陪他聊,聊天。
FIFI: 然後你想要視訊也好,就是讓其他人講話,因為他已經選擇了就是他不要再做更多的急救了出家人嘛。
FIFI: 他可能很多事情他都放下了。但是你知道他的驕兆裡面一定還有什麼事情沒完成。然後他就用很喘,很喘的的方式好不容易擠出幾個字。
FIFI: 他想要再見他。那個來的是他的侄子,但是侄子的太太我也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但他就想見她一面。
FIFI: 我覺得他就很緊張。就說沒關係,時間給你。你就讓他現在去。
FIFI: 就是視訊建議漸緩那。一面,它就慢慢地碎下去。碎下去以後,心跳就沒了。
FIFI: 我覺得這就是很厲害的一件事情。要去面對這件事情的話,還是要去回歸到那一個生命的本質。他想要追求的是什麼以那個出家人而言。
FIFI: 他想要做的其實他出家那一刻他就已經決定好了。但是在面臨死亡的時候,他有把他所要達成的東西全部都達成。
FIFI: 他不是很重要或者是很大的一個目標。但是當你能夠貪婪的放下所有東西的時候,你覺得你已經完成了,那就是成,就達成了。
FIFI: 所以這裡面我看過很多已經很有錢的人他的身家確實已經很誇張了就是可能是我這輩子沒有辦法達到的程度,但他還是很多積極心,很多煩惱。
FIFI: 他就一直覺得他在加護病房什麼事情都不能處理。他需要出去怎樣,怎樣。
FIFI: 那這種情況下我覺得。就是沒有達到成,就沒有達到他的人生的目標。但是很簡單的小事情都完成的時候,其實人生目標就在這裡面完成了。
米媽: 那你現在,從之前的比較基層的護理師到現在是你,現在已經是護理長了。
米媽: 你覺得,在這個過程中,護理師跟到你現在護理長最大的責任或是跟病人的互動,最大的差異是什麼?
FIFI: 我覺得頭銜真的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所以我當初選擇走這條路的時候。其實我沒有思考過頭銜或者是生活上面會有什麼改變那我比較像是我們曾經聊過嘛我之所以會選擇往護理長、往管理職去走是一個。
FIFI: 我只是想要做一個自我挑戰而已。那我覺得以前我們常常會去開玩笑,說喔, 護理長就是換一個腦袋到後來走到主管職以後我覺得有一個大主管跟我講一句話我覺得很重要。
FIFI: 他講得很重喔他說你,如果換個位置沒有換個腦袋,你就是失職了。我有認真去咀嚼這句話是因為其實當護理師,我們就是按照SOP去執行。
FIFI: 我們按照標準作業流程去把每件事情做好,去照顧病人然後去完成疾病照顧跟衛教。
FIFI: 這件事情當到主管的時候你要看的不是只有這個病人而是所有的。我們常常開玩笑說大事,小事都是我們的事。
FIFI: 小到什麼情況呢?小到桌子可能裂掉了。這都是我們的事,因為一張桌子裂掉了。
FIFI: 它可能哪天就會塌掉了。它塌掉了。會不會造成我的同仁受傷會不會造成我的家屬受傷。
FIFI: 這就是一個小問題。小到一張椅子有沒有地方擺。這也是你要處理的問題,因為如果這張椅子沒有地方擺,它絆倒了病人,病人受傷了或是它倒下來了砸到我的同仁的腳了,我的同仁受傷了。
FIFI: 這就是我的事情。所以這些小小的行為都是我們會去看的東西那變成說一個護理師當到一個主管,我從簡單的疾病照顧然後我可能只要去了解一些疾病的知識然後一些怎麼照顧、怎麼做檢驗的素質、後面的含義。
FIFI: 其實就夠了,但是當到主管,這些基本的學理不能忘記。因為並不是當了主管,我就不用照顧病人。
FIFI: 我不用在第一線,但是當這個病人他的生理素質有異常的時候我的護理師沒有發現,我的醫生沒有發現,我們要去提醒,因為我們終究是一個醫療團隊。
FIFI: 然後這些小東西全部都要變成累積。你要扛的包包越來越大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我會開玩笑的說不是不要當主管而是要想清楚。
FIFI: 你當主管的目的是什麼。如果你今天當主管是想要混一個頭,想要告訴別人我比你強除此以外就沒有其他的目標的話。
FIFI: 我覺得當這個主管其實不值得,因為你要做更多的事情。你會犧牲更多。你或許會賺得比較多,但是你會犧牲得更多那。
FIFI: 所以我常常會鼓勵別人要當主管或不當主管都是一個選擇。想清楚你就是回歸到本質。你想清楚自己要什麼。
米媽: 我想要知道那當你現在已經當上了主管,你覺得你的生活你犧牲掉了什麼?
FIFI: 犧牲掉的真的不少,因為,例如說時間上面的安排不再是你下班就下班。
FIFI: 以前當員工的情況下,我們做完我們自己的本分的工作,尤其在醫療業裡面是這樣醫療的話今天,如果我只是一個醫生,基層的醫生,或者是我只是一個基層的護理師,或者是鑰匙,我下班了,那張卡一刷下去,我就是一個自由的人了,因為我的工作不會帶回家。
FIFI: 但是今天當了主管。以後我們會有各種不同的,例如說你可能要分析,我們不會分析財務報表,這種東西,但是我會分析病人安全發生的事件。
FIFI: 我會分析這些事件發生的背後,到底哪一個環節出錯?是人為面還是系統面還是設備面,還是政策面?
FIFI: 你要去分析那分析不是就結束囉,還要再去找我要怎麼改善那改善。現在醫療講求的不是經驗而是實證。所以我要去找這樣子的情況下有沒有人做過類似的研究怎麼樣子可以有效改善它。
FIFI: 人家做出來的研究結果也不代表就一定是對的他可能在那一個人文場域裡面,例如說給藥的環境的流程改善他。
FIFI: 把它一切電子化。但如果我可能在這邊電子化對我的人員來說是更多的麻煩跟負擔。他可能不一定會得到一樣的結果。
FIFI: 所以這些東西都是下班以後你要繼續做的事情。那再來就是例如投訴家屬。他可能在他的訴求上面沒有被得到改善。
FIFI: 他可能會有其他的投訴甚至他會有其他的情緒反應並不是把他安撫下來就沒事了。我們要回過頭去思考這個中間過程有什麼部分可以改善讓這件事情以後發生的機率再低一點。
FIFI: 這些都是回去以後要做的事情。再來就是當了主管以後尤其我們就是在大醫院,所以其實會有很多的我們所謂的 paperwork.
FIFI: 所以我們後面像像我在這回來。你有在看到我有時候還是會滑一下手機甚至有時候還是會做一些聯繫就是因為有很多的例如說教育也好,或者是管理也好,或是一些照護標準的一些更新也好。
FIFI: 這些都是一直持續在做的。所以工作不再是下班,打了卡就沒工作,而是真的把所有事情都做完了才是沒工作,但是事情沒有做完。
FIFI: 的那一天。所以你只能試著去接受你永遠都有工作。然後如何再做安排?
米媽: 我相信你現在,因為,當了主管,你底下也有需要帶的新的護理師那在這一次,我相信有一些新世代的護理師你是怎麼跟他們去做溝通的?
FIFI: 其實我這件事情我覺得我自己都還在學習,因為新世代的人想法,思維跟我們真的差很多。
FIFI: 我只能最簡單的理解是我們,這個世代,很講求團隊,合作,然後我們也真的不得不承認我們還是有一些比較早期的思維就是例如說凡事我要親力親為,然後我要面對面跟你溝通才是對你的尊重,而不是對我尊重,而是對你的尊重。
FIFI: 但新世代的他們比較沒有這麼的拘泥。他們其實沒有錯,但是他們沒有那麼拘泥。
FIFI: 所以我,如果真的要寫一篇很,我自以為很尊重然後很很禮貌的一封信給一個人,但對他們來講就是你很無聊,你有話直,說 簡單,快速跟我講那我快速回應你。
FIFI: 所以我一直還在適應這件事情然後再來就是被糾正。這件事情其實我覺得其實一直是很困難的,因為我們常常會覺得糾正一個人是一件蠻嚴厲的行為。
FIFI: 例如說在醫院裡面我們常常會有一些桌面上要怎麼安排或者是我們的給藥流程要怎麼做那只要稍微看到有問題。
FIFI: 其實我們的責任就是要必須,要跟他們講,因為他們得要知道這個環節是錯的。
FIFI: 他們才會去改那改回正軌上面才可以有效降低一些更嚴重的錯誤發生。但開口這件事情很重要。所以我後來想了很久。
FIFI: 以後我決定把思維再做一個調整我要傳達的目的是一樣的,但我的溝通過程可以是不同的。所以我會去調整說我想表達的東西,而不是我要你幹嘛,而是我們是一個團隊。
FIFI: 那那個團隊不再是我們以前想像的團隊。不是說我們是好夥伴而是簡單的表達我對你沒有敵意。
FIFI: 我覺得這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當今天很多員工會跟主管不和的。原因就是因為大家都會有一個假想的情況就是員工會頂撞我,那我也會成為員工的眼中釘。
FIFI: 常常會有這種我覺得這是一個很不好的思考就是因為大家都會把對方不由自主地先預設一個立場就是我們是敵對的,但其實不是我們。
FIFI: 其實目標是一樣的,只是可能站在不同的位置上面溝通的方式有點不同。所以,像舉個例子而言,常常有的人會說醫生、護理師都在護理站裡面喝飲料、吃東西,觀感很差那。
FIFI: 我也知道這觀感其實不好但其實說真的,站在我的角度來講,我又會再去想一件事情吃東西、喝東西不是人的基本需求嗎?
FIFI: 但為什麼他不能在這邊?我就去想一個方法去告訴我自己到底他適不適合。但我告訴你,我最後覺得還是不適合。
FIFI: 但原因不是因為在這邊不好看,而是因為醫院裡面本來就是一個很髒的地方。所以我們進去不是都要戴著口罩嗎?
FIFI: 但你就把你的飲料杯丟在那邊,任由細菌往它裡面塞,然後下一口你把這些東西喝進去。說真的,員工也是人耶。
FIFI: 所以我就會告訴我護理師說你們其實很重要,所以不要把飲料放在這邊,因為你很有可能下一個就感冒了。
FIFI: 我們不希望你感冒然後再來就是如果以給藥這些流程來講的話,我不希望他們把這些東西就這樣子散落在檯面那。
FIFI: 原因很簡單忙的時候一定會很容易拿錯。拿錯這件事情第一,會造成病人的安全的疑慮。
FIFI: 第二,就是如果今天真的發生什麼事情了,他一定會自責。
FIFI: 那我們幹嘛讓這件事情發生?所以我做這件事情,不是因為我想要叫你去做正確的事情,而是我希望你可以對自己好一點。
米媽: 那你覺得你現在這個階段當上主管這個階段你是快樂的嗎?
FIFI: 我其實一直都還在適應這個身份就像我很討厭人家叫我阿長。我是運氣很好,蠻年輕,就當上護理長這個職位。
FIFI: 我覺得護理長這個職位只是代表我們看的東西不一樣。其實無論哪個職位都一樣。 我們看的東西不一樣是因為我們有不同的任務要完成。
FIFI: 那其實還是回歸到剛剛那句話就是大家的目標是一樣。 我們說在醫院裡面工作無非就是希望病人能夠好然後就這麼簡單而已。
米媽: 因為你也有講, 因為當你現在有主管這個位置,你也犧牲掉很多。
FIFI: 事情很多所以。
米媽: 其實爬到上面,這個位置,你並不覺得他跟快樂是相等號。
FIFI: 絕對不會。我們剛剛講了嘛有趣跟快樂。他絕對不會是等號。我做這件事情真的是有趣的,但他絕對不見得是快樂的,因為這件事情是我自己給我自己的一個目標我完成了。
FIFI: 所以我覺得很有趣那也很好玩。
米媽: 我相信,在跟你同年齡他們在看你的時候。他們會把你定義成哇, 你是人生勝利組。
米媽: 你現在是蠻成功的。
FIFI: 因為我很討厭這句話。
米媽: 對。 其實我自己本身也是那我相信你一定也很討厭人家直接跟你說欸, 我覺得你現在很成功,那從你現在已經到了,打了主管這個位置。
FIFI: 嗯。
米媽: 你覺得你現在怎麼重新去定義成功?
FIFI: 成功這件事情是每個人的定義不同那,我覺得回歸到最核心的定義裡面就是你完成了你想要做的這件事情。
FIFI: 所以成功它不會是一個一個最終站。它會是一個又一個的裡程碑。你達成了這個階段的目標以後你可以值得對,值得慶祝。
FIFI: 不會說因為我從護理師升上護理長然後OK,我就完成了。我這輩子就這樣,而是我可以先好,好的,先做個慶祝然後再繼續想我接下來的目標是什麼不一定要是在當更高的主管,而是我接下來想要在我這職位上面做什麼事情,或者是我接下來我要怎麼樣子在不一定是工作或者是人生,不是只有工作。
FIFI: 我覺得這是你很常跟我講的一件事情。
米媽: 對, 因為你每次把我一定,每次看到你這樣疲憊,我都會一直跟你講說人生不只有工作, 人生還有其他的事情就像我一直也跟我的小孩說 你的人生也不只有一直要寫功課, 你還有其他的事情可以去做。
米媽: 但這就是我現在面對的課題。
FIFI: 所以我覺得 現在坐到這個位子以後讓我對成功重新改觀。就是成功, 它的核心價值就是你完成了你所想要完成的事情,但工作絕對不會是其中。
FIFI: 一個像我知道很多人 他可能在工作上面他你看起來,他很沒有成就,但他從頭到尾目標就不在工作上面。
FIFI: 他的家庭是你很能人稱羨的。我覺得那是一種成功。然後再來就是 因為現在的工作,我現在是在。
FIFI: 我跳脫了家務病房。我,嚴格來講,是在家務病房工作了六年半 七年那我就出來培訓當主管。
FIFI: 所以我就從加護病房被迫的來到一般跟很多家屬見面的一般病房。那培訓過了然後也通過考核然後也得到主管的認可了以後我就上來當主管嘛。
FIFI: 那上來以後我就變成是很常在各個單位裡面跑來,跑去,因為我的職位比較不一樣。
FIFI: 就是我是專門在做夜間的護理長。就是我要等於說在夜間的情況下我是全院的一個負責處理任何大,小事情的一個的人物。
FIFI: 所以我不會去直接管轄一個單位,但是一到夜間的時候全院的單位都是我的單位我就很有興趣認識很多不一樣的人,然後就發現其實很多的護理師他們有護理師以外的身份像。
FIFI: 我認識一個學妹。她是做空中瑜伽的老師。她很可愛空中瑜伽的這個老師身份不是因為她想要賺錢而去做這個身份而是因為她很有興趣在空中瑜伽。
FIFI: 所以她只是要求自己,想要去練習然後去嘗試讓自己突破更多,更多。
FIFI: 所以她就不知不覺這樣一路走下來。她考了很多,很多的教練教師的一個執照,但那不是因為她要賺錢,而是她在挑戰自己能夠做到在這一個領域裡面做到什麼。
FIFI: 但她就不知不覺把自己做到可以今天。如果給他足夠的錢去開一間教室,他絕對就可以離開這個職場,但他願意留在這邊,但是他在另外一個地方裡面有他的成功。
FIFI: 這個就是每個人定義成功的不一樣,但是還是要靜下心來去想我要走的路是哪裡。例如說,我們今天以慢跑來講好了,我可能有的人不會慢跑的人。
FIFI: 他可能今天定的目標是500.你成功跑到500就成功了。但是當你能夠輕鬆做500,這件事情的時候,你就會告訴自己下一個目標可能是1000,但是這一段過程可長,可短。
FIFI: 當你跑到1000的時候,你很輕鬆了。你就會再去定下一個目標。你可能要跑3000然後,當你跑到3000的時候,你就會再定下一個目標。
FIFI: 我可能要跑5000.也跟爬山一樣攻了, 攻下那些小山了以後他們就會越給自己 越訂越大的目標當他們能夠真的成功登頂的時候,對他們來說 那就是一個成功。
FIFI: 但是 他們不會,因為我成功登上了這座山,我就從此結束,而是我有下一個目標。
FIFI: 所以,成功這件事情 它是一個。它是一個短暫慶祝的一個歷程碑,但它會一直持續到你人生結束的那一天,直到 就像加護病房。
FIFI: 我們剛剛講的這個議題。你如何躺在病床上面,要結束你的生命的時候你一切圓滿。 那也是另外一個你要去努力的成功。
FIFI: 你如何把家裡面的大,小事情你想交代的,交代完未必是交代好,但是交代完了對, 那才是另一種成功,那才是生命的成功。
米媽: 覺得今天最後,我覺得就讓大家去思考一下,就是當人生到盡頭的時候,什麼才是你認為你活得值得?
FIFI: 真的 然後值得這件事情。對我來說,當我今天停下來的時候我可以開開心心的然後告訴自己我暫時暫時沒有其他的遺憾的話,我覺得我就會覺得蠻快樂的然後成功。
FIFI: 這個定義還是要還給每一個人無論是求學階段,工作階段,不要被別人去框架。
FIFI: 對我來說,所以,要讓大家去思考。
米媽: 對而且我希望就是你之後找回你的生活。
FIFI: 我覺得我現在已經在路上了。
米媽: 有感受得到那我們今天就到這裡囉。
FIFI: 好的。
米媽: 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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